今夜聽了吉他之神Eric Clapton的一首歌-Tears in heaven,
歌曲深刻細膩、觸人心弦,
一段既不願碰觸又充滿遺憾的記憶,霎時浮上心頭,
讓我心裏萬分激動、熱淚盈眶。
「不哭不笑,浪費青春年少!」
在我們的生命經驗中,
有多少輕忽的過往,在午夜夢迴時令我們淚流滿面,在清晨醒來時卻風起雲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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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母親的一生中共生育了兩子一女,
其中我是長子,
在父親過世後,
母親獨撐家庭經濟,
家中的弟妹則由我照顧。
弟弟雖然書讀得不好,
可是很聽我的話,
在外面也沒有闖過什麼大禍,
讓我還算放心。
可是我那可憐的妹妹-默君
卻是整天令我掛心。
阿君出生時就是個不健康的孩子,
先天殘疾,無法行走。
所以當我在家時,
不論做什麼事情,
總會把她揹在身上,
也因此養成了阿君對我的依賴。
五歲的阿君很聰明也很秀氣,
她有遺傳自父親的美人尖,
也有母親處處為別人著想的細心。
每當我餵她吃飯時,
她總會說:
「哥哥餓餓!哥哥吃!」
看到剛煮好的稀飯還在冒煙,
她會努著小嘴使勁地幫忙吹涼。
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:
在她聰穎的小腦袋裏,
總是不斷地對世界產生奇幻的構想,
她會把周邊的人事物當作故事的素材。
譬如:隔壁的王伯伯是狼人;巷口的李姊姊是灰姑娘;
歐陽診所底下就是失去的大陸、、、
小孩子都是怕孤獨的,
特別是一個才五歲又不會走路的孩子。
每天早晨母親上班後,
我和弟弟也要去上學,
當我把大門鎖上時,
我都會聽到阿君被關在房裏因為害怕而哭泣的聲音。
體弱多病的阿君只在我的身邊待了五年,
在她五歲生日後的不久,
便因病辭世。
她在人世間最後的那三天,
是我最心碎的記憶。
平時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住的阿君,
在她人生最後的三天裏,
竟是異常的沉默。
從她不斷發出的喘息與啜泣聲,
我知道她一定是很不舒服。
我整夜不停地揹著她在巷子裏四處踱步,
帶她看月亮數星星,
唱了一首又一首的童謠給她聽,
可是她都不回應我。
阿君才一歲時,爸爸就走了,
她從不記得爸爸特有的外省口音,
為了讓她知道爸爸的點點滴滴,
我常用怪腔怪調的外省音講給她聽。
在她即將離世的前一晚,
我拿著爸爸的照片給她看,
要她記得爸爸的長相,
要她知道在天堂的爸爸會永遠保護我們。
離別終究是不可避免,
阿君是抱在媽身上昏迷的,
在她手上握過的最後一件玩具
是我美勞課的作品
壹只用洗衣肥皂雕刻的玉兔。
阿君可能不知道
陪阿君走完最後一程的只有母親,
是母親一個人將阿君送往醫院。
母親回來時,
她消瘦的身形與悽愴的面容配著踉蹌的步履,
在巷口的路燈下,
似乎隨時都會仆倒在地。
沒見到阿君隨母親回來,
猝然一陣熱氣壓迫胸口,
讓我有無限的悲慟。
弟弟卻還是問了聲:
「媽!阿君呢?」
母親先是泣不成聲,
好一陣子後,才說:
「就當作沒生過這個妹妹,
大家以後都別再說了!」
以後「阿君」成了家中的禁忌,
是崩裂心腸的扳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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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曾是美勞老師眼中的佳作、我哄阿君的法寶、阿君最心愛的玩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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